一名前来新西兰寻找工作的移民工人认为，他的个人信息资料现在被用来申领了福利金。 Photo: RNZ
一名移民工人表示，一名自称签证与就业服务中介的人以可以提供工作为由，让他提供身份信息等资料，并以此欺诈性地申请了超过1.7万纽元的寻求庇护者福利。
中国建筑工人池学水（Xueshui Chi）表示，自去年7月以来，他在该中介的引导下提供了自己的护照以及个人材料，并出席一系列的面谈，给他一种正在帮他找工作并申请新的工作签证的印象。
44岁的池先生在上个月震惊地发现，根据税务局（IRD）记录，他收到了大约1.77万纽元的福利--但是他说，钱却并没有进到他自己的银行账户。
RNZ查看了池先生IRD的相关记录以及他本人的银行对账单--后者显示，账户里并没有收到来自社会发展部（Ministry of Social Development，MSD）转账记录。
与此同时，社会发展部也确认，池先生在去年7月24日以寻求庇护者身份申请了一项紧急福利，该申请由一名中介陪同。同一天，该部还收到了一份"福利收款人变更"（redirection of benefit）的请求。
池先生已经向社会发展部和新西兰移民局提出了投诉。
社会发展部奥克兰南部地区专员Jules Lynch称，池先生的福利资格是基于所提供的资料获批的。
Lynch表示，由于要求池先生提供其寻求庇护者状态的确认请求没有得到回应，今年5月29日，这项福利被停发。
她表示相关事项正在调查中，无法进行进一步评论。
RNZ多次尝试与池先生所说的那名担任中介的人取得联系，但均未收到相关指控的答复。
移民工人对寻求庇护者福利不了解
池先生是在2023年2月时持与雇主绑定的认证雇主签证（accredited employer work visa，AEWV）入境新西兰的，他的工作是挖掘机驾驶员。
这名有两个孩子的父亲在4年前离开福建宁德老家，出国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--在来新西兰之前，他在日本也从事建筑行业工作。
他称，自己支付了相当于1.5万纽元的费用才获得来新西兰的机会，但在两个月后就毫无缘由地被解雇了。他通过一名雇佣关系法律顾问与前雇主私下解决了劳务纠纷。
失业以后，池先生一直在四处找零工，并试图更换到一个新签证可以让自己为任何雇主工作。
池先生表示，去年年中在看到网上的一个招聘广告时，他联系到了一名中介，其微信号为"nzworker"。
他说，去年7月初，这名男子要求和自己见面，拿了他的护照、各种专业证书以及税号，并告诉池先生，自己需要这些资料来帮他申请工作。
"那天我回家之后就后悔了。我都不知道他是谁，所以我想……把资料从他那里要回来，我想了很多借口，但他只是一直在拖，大概隔了两三天才把东西还我。"
池先生表示，工作的事一直没有着落，他也开始对这个始终不愿透露真实姓名、除了50纽元的材料复印费用外，也不收取其他服务费用的中介产生怀疑。
不过他表示，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证据，并且对中介能帮他解决签证和工作问题仍然抱有一丝希望。
池先生表示，7月晚些时候，中介让他把护照做一下公证，并去奥克兰南区的一个"就业部门"参加面试。
现在复盘来看，他说这就是一个早期的预警信号。
"现在我怀疑，当时在南区的那次面谈是不是他在申请福利。他帮我当翻译，我并不知道实际都说了些什么。我记不得当时问了什么问题了，他们（社会发展部）也复印了他（中介）的护照。"他说。
池先生回忆道，接下来的几个月他跟中介联系过几次，都是关于签证服务的，但中介要价高达8000纽元，他根本付不起。
他说，去年年底时，他想把自己的签证转为移民剥削保护签证（Migrant Exploitation Protection Visa），但申请一直没有进展。相反的是，今年4月他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来自移民局的电子邮件，要求他提供申请寻求庇护者工签（Asylum Seeker work visa）的补充材料。
不过池先生表示自己对庇护申请毫不知情，并去中介的住处当面对质--他掌握的这个地址实际上是奥克兰大学学生宿舍，Grafton Hall。
他说，这个中介向他承认自己替池先生递交了申请，并向他展示了一个装有其他10多本护照的抽屉，对他保证说自己对流程非常有经验。
池先生表示，他不清楚庇护者或者难民是什么意思，也不知道这样的签证意味着什么，他说中介只告诉自己这是一种类型的开放工签。
他说，中介后来要求他参加5月份在"难民部门"举行的一场"面试"。由于想查明中介对他究竟干了什么，他去参加了那次面试，并表示感觉就像接受了一场调查。
他表示，在他6月份聘请一名会计后，围绕这名中介的疑惑和问题得到了答案，他们发现他的IRD记录显示有超过1.7万纽元的收入是MSD福利。
为其他人发声
上个月，池先生在雇佣关系法律顾问May Moncur的帮助下，向警方、社会发展部和移民局（包括移民局的难民服务团队Refugee Services Unit）发起了投诉。
"我希望这些信息可以帮助曝光'nzworker'的恶行，避免其他人受到一样的剥削。"池先生说。
与此同时，Moncur表示，她相信这不是一起孤立事件，她所看到的证据表明受害者可能高达数十人。
"其他工人也联系过我--那些工人也被同一个人接触过--他声称他能协助工人们获得开放工签，条件是他们必须申请难民身份，并申请福利，然后用福利金支付他的服务费用。"Moncur说。
然而，社会发展部表示该部没有收到其他类似事件的投诉。
Moncur表示，渴望拿到稳定签证的工被利用被利用。
"这些工人并不清楚自己的权益，他们不熟悉系统是怎样运作的--移民系统和签证审批系统。"
"所以当他们被诱导申请这类开放工签的时候，他们自然会优先考虑到自己的签证状态，所以他们也愿意花钱，愿意配合，但却不知道这种行为可能违反移民法，并让他们自己成为这种欺诈行为的受害者。"
Moncur表示，移民局和社会发展部的庇护申请流程当中是有漏洞的。
"我很担心，MSD怎么能把这么一大笔福利不经审核就发放呢？还有这个人--我相信他肯定牵涉许多类似的难民申请当中--怎么一直就没被发现呢？"她质疑道。
Moncur向RNZ出示了另一名中国移民工人与"nzworker"交谈的微信聊天记录。
RNZ看到的对话显示，nzworker提供签证服务，费用为"几百纽元"，以换取使用移民工人的名义申请福利。
Moncur也将这件案子报告给了移民局和难民服务团队。
商业、 创新及就业部（Ministry of Business, Innovation and Employment，MBIE）国家合规事务主管Stephanie Greathead表示，他们已经收到了相关投诉并正在评估当中。
Greathead称，移民局认真监测庇护申请的数量和申请模式，以识别潜在的钻空子行为，并积极采取措施解决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。
维权人士：当局对调查保持沉默
虽然对移民局和社会发展部的投诉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，但池先生称，除了一个初步的确认以外，有关部门几乎没有和他们进行沟通。
池先生表示，最开始，曾有一名社会发展部的调查专员在7月10日给他打过电话，但他对那名中介的真实身份仍然毫无头绪。
与此同时，警方也没联系过他了解更多信息。
Moncur称，相关投诉的处理和调查流程不对当事人公开，这令人很失望。
"相关信息的不足、不透明让受害者和那些身陷类似境遇的人感到失望。他们会觉得，无论你怎么投诉，你都被蒙在鼓里。"她说。
"受害者有权知道那个人（中介）的真实身份，我相信警方和MSD对此会有所了解，他们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。"
试图与"nzworker"取得联络
RNZ多次通过微信号"nzworker"和两个与该账号相关的手机号码与这名当事人取得联络。
这名男子拒绝回答任何问题，并称"我警告你：暴露他人隐私是违法的。如果你继续这么做，我会采取任何合理行动。F*** off（滚*）。"
RNZ记者还实地走访了Grafton Hall学生公寓，这也是池先生找中介讨要说法时去的地址。不过管理方以大学隐私政策为由拒绝了记者进入，表示公寓只对住校学生开放。
在对Grafton Hall学生公寓进行走访的数日后，RNZ记者Lucy Xia收到了一名匿名男子打来的威胁电话。这起事件也已通知警方。
该男子称，他注意到RNZ记者到访过学生宿舍，并表示他们认识Mongrel Mob（一个帮派）的人，如果继续报道这起事件，那个记者就可能会有"bad result"（不好的结果）。
奥克兰大学一名发言人表示，校方目前没有看到任何证据表明Grafton Hall存在欺诈活动。
他们称，他们无法对相关指控发表评论。
奥大在一份声明中说："我们无法确认该事涉及我校，但如有要求，我们对有关部门的询问予以配合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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